乌坎村采访见闻录

改革者

　九月的天气，闷热里透着一股清凉。
　　在乌坎村，一阵阵爽朗的读书声从小学教室里传出来。村道上，村民们来来往往，各自忙着手头的事。菜市场、士多店、理发店开着门做生意，时不时有客人光顾，议价声时高时低，听着亲切。
　　乌坎村委会里，村干部正在紧张有致地忙着。看见记者进来，抬起头微笑示意，他们又重新投入到材料整理等工作。
　　“村里一如平常，村民们都把心思放在生产生活上。”乌坎村党总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林祖恋介绍说，新“两委”成立后，要处理、对接的事情很多，他们一刻也不敢懈怠，因为“群众的利益就是最大的事情，拖不得。”
　　一
　　林祖恋看上去不像60来岁，走路腰板刚直，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3月3日，在备受关注的乌坎村委会海选中，林祖恋以6205票高票当选为村委会主任。他的当选，在乌坎村民看来毫无悬念，也实至名归。一位村民对他有着这样评价：林祖恋对事情拿捏得很准很到位，他一直在和省工作组、各级领导进行沟通。
　　办事公道、作风民主、态度严谨、善良正派，这是记者在采访村民对林祖恋评价时听到最多的几句。“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村民的利益。”村民张大爷对记者说道，无论做人还是办事，林祖恋一直坚守这一信条，“所以他在村里的口碑很好，威信很高”。
　　去年9月村民的维权行动中，林祖恋是主要组织人之一。“我现在是党总支书记和村委会主任两个职位一肩挑。群众信任我，对我寄予厚望，我会按村民的意愿、利益去做。”林祖恋说。村里头大大小小的项目，只要是为村民谋取福祉的事情，林祖恋都会亲自上阵，从不推诿。
　　乌坎内部有不同的声音，林祖恋一向主张接纳不合流——接纳就是接受不同意见，不合流就是坚持依法依规。在他看来，乌坎个别群众的说法和行为，不代表村民的主流思想。但有各种说法和意见才是民主。不同的声音对我们无害，相反有用。因为这些是镜子，可以鞭策我们。
　　村里要重新分配已经收回的宅基地，林祖恋提出优先考虑没有土地的困难户。有一次开会时，有人在墙上贴了一张告示，向林祖恋讨40万元钱和宅基地，还说这是他承诺给他们的。当然没这么回事。最后事情弄清楚了，原来是有村民代表曾经向村民解释过说有多少地，如果全部拿回来又全部分下去每个村民能分多少。“但这不等于是我承诺要把全部土地分掉。”林祖恋平静地说，不过群众贴告示的行为可以原谅和理解，我们要换个角度去想事情，把群众的忧虑和责怪看成对自己的要求。
　　土地问题涉及方方面面，解决起来非常棘手。乌坎村一争议土地此前被租给一港商，租期20年，已于2010年到期但并未归还。在与协调归还土地过程中，林祖恋一边努力做村民的思想工作，一边本着依法依规的前提为村民争取权益。后来，在林祖恋的提议下，考虑到搬迁确实需要时间，村委会与该港商签订了协议，该港商违规占有的402.5亩国有土地加上多占的52亩地有了返还过渡期，明确在明年4月份前全部归还乌坎村，在此之前可以租借形式进行搬迁事宜。正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使那位原来对林祖恋有成见的港商也不得不钦佩林祖恋胸怀广阔、处事公道。
　　林祖恋曾当过兵，1969年退役后任过乌坎村大队副主任、民兵营长，之后担任过东海开发区负责人和东海镇商业支部书记。有着47年党龄的他在当选村党总支部书记时承诺，将严于律己，廉洁干事，公开民主，不搞暗箱操作，深入联系群众，不损群众利益，不伤群众感情，自觉接受党员群众监督，做一名真真正正的共产党员。
　　他曾在村里大会上提出，村里凡是接待公务，一律不准到村食堂以外的场所消费，更不允许村干部私下接受与公务有关的宴请。实际上，他也给自己立下规定，每月只拿村里一块钱工资。
　　很多和林祖恋接触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说：林祖恋身上有着共产党员的典型特征。这样一位党性观念强的党员才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省工作组村委换届选举问题小组组长王叶敏这样评价林祖恋：他具备胜任村党总支书记的基本条件，能站稳群众立场，组织能力较强，多数党员群众认可。
　　面对这些溢美之词，林祖恋显得很谦逊。他说，从去年参与到现在，我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年纪大了，家庭生活也较宽裕，不该找烦恼给自己。但是一个人自己生活好，不是全部的意义，要大家生活好才有意思；既然群众信任我，我就下决心出来参与，让乌坎平稳下来，机制落实，发展起步；现在只能是勇往直前，没有退路；如果村民觉得我不合适，我可以退位让贤，但接手的人一定要有为民办实事的心；钱不能放进自己兜里，而是一分一毫用在群众身上。
　　正是这一份时刻牵挂群众利益的热忱，林祖恋打动了许多人。很多老板慕名而至，在乌坎村投资建设项目。就在记者深入乌坎村采访时，就有一位乌坎籍徐姓老板远道而来，愿意出资解决乌坎村容村貌整治问题。“我就是冲着林祖恋来的。”徐老板告诉记者，心系群众的村干部怎么支持都不为过。
　　在林祖恋的影响和带领下，乌坎村组织建设扎实推进。9月11日至12日，乌坎村“两委”成员、村民小组长及部分村民代表到揭阳市参观学习，先后参观学习了揭东县云路镇古湖村新农村建设方面的经验做法和榕城区榕东街道祠堂社区妥善处理城乡结合部地区土地问题的经验做法。
　　“当村干部不听百姓心声，就不能为百姓做事。”乌坎村党总支部一位到揭阳市“取经”的委员表示，“林老是我们的好榜样，我们要结合其他地方的好经验好做法，建设发展好乌坎村。”
　　新“两委”干部团结一心，凝神聚力推进好乌坎村建设。这些努力也得到了村民的充分认可。目前有一些村民有入党意向，个别村民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据介绍，乌坎村已有组织、有计划地把着眼点放在乌坎籍大中专毕业生、回乡高中生、退伍军人和外出务工经商的优秀青年身上，把一些群众靠得住、有本事、有活力的村民纳入村预备党员、后备干部对象进行重点培养。记者发现，在乌坎村“两委”干部中，就有三位80后担纲要职。
　　“有好的总支书记就是好。”乌坎村一位张姓村民高兴地告诉记者，他已经申请入党，“希望党组织早点接收我，我已经作好一切准备”。
　　二
　　在乌坎村“两委”办公会议室，墙壁上贴着“集体领导，民主集中，个别酝酿，会议决定”几个显眼大字。9月13日下午，乌坎村“两委”干部正在那里开会讨论村里高中生奖学金助学金发放认定工作。
　　“只要涉及村民利益的事情，都要经过会议充分讨论决定。”乌坎村村委会一位副主任告诉记者，像这样的会议，乌坎村隔一两天就有一场。
　　“若要建设新农村，村民个个是主人。村务公开都知晓，一事一议大家评。”在乌坎村村务公开栏，这样的内容被写在突出位置。
　　“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以透明为前提，就是让村民知道、让村民代表知道、让各个职能机构知道。”林祖恋说。在他看来，没有透明，谈不上公正、公平、合理和科学。只有事先知道，才能衡量是否公正、公平、合理和科学，才有机会提出建议和见解。
　　乌坎原村委和村委干部，在诸多“先进”光环的掩盖下，长期选举走过场、办事一支笔、报账打白条、台底做交易，村民都蒙在鼓里，积攒了几十年。
　　“权力没有了监督，那将多可怕！”一位村民代表对记者说道。让他感到高兴的是，村新班子成立后，群众关心什么就公开什么。但凡涉及农民利益的重大问题以及群众关心的事项，都可以在公开栏找到答案。
　　此言不虚。记者在乌坎村“两委”办公地点看到，崭新的村务公开栏根据广东省村务公开统一模板制作，按照年初公开、每月公开、每季公开、及时公开等规定进行公开。部分内容已上墙，一些内容正在抓紧整理之中。
　　村务公开不能只“挂在墙上”。监督应是常态化，这就要求基层治理者扎实推进党务、村务公开，规范农村党风廉政建设信息工作平台内容，建立健全党务、村务、财务公开、监督检查、考核制度。
　　在乌坎村，村党总支是村里的领导核心，对村委会、村民代表大会、村监委会履行领导权。村委会是村党组织领导下的村民自治组织，依照法律规定的权限实施村务管理，但必须在党组织和群众的监督下，公开透明依法办事。村民代表大会对村务，尤其是比较重大的事项，如财务、投资、项目、土地进行讨论，由村委会落实执行。村委会在执行过程中以及事后，要定期向村民代表和村民汇报。村监委会监督村委会落实村民代表大会决定事项的执行情况。
　　“其实一点也不复杂。有这么多组织、制度就是为了监督好，让村里工作都公开公平公正。”林祖恋向记者详细解释道。“实际上，监督关键就是管住两样东西，一个是‘人’，一个是‘财’。”
　　在乌坎村，村账由镇代管，“一月一小结，一季一清算”的账务管理长效机制逐步完善。“每一项财政拨款都要经过一事一议、村务监督委员会、村民代表大会……一关一关地过。”乌坎村村委会一位副主任掰着手指数着申请拨款的流程说，有时候即便是小数目的花销，也不得不经过繁琐的程序。“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涉及到钱的事，就应该这样。”
　　而在做“人”的文章上，乌坎村也毫不含糊。在乌坎村党总支部党务公开制度上，领导班子思想、作风、制度以及党风廉政建设情况赫然在列。
　　乌坎村就在县城离镇政府、市政府不到8公里的地方，原村“两委”和村干部却一直持续重复着走过场、报白条、一支笔的现象。在那里，村干部对村民自治错误理解为村官自治，村务公开、财务公开等制度不落实或者落实不彻底，把村委、村支部当成家天下。
　　“以前‘人’没管住，现在管‘人’被摆在突出位置。”林祖恋如是说。据了解，今年底乌坎村将组织一次村干部履职述评，对党员和群众评价比较差、工作上确实存在问题和不足的，根据不同情况帮助教育、整改。对确实不胜任的，依照有关法律法规程序进行调整。
　　临走时，记者问林祖恋:乌坎村在基层自治制度、管理制度上有创新之处吗？林祖恋笑着回答：我们没有任何创新，只不过我们扎扎实实落实好党和国家在农村的政策法规而已，做到依法依规、不走过场就是了。
　　三
　　土地是农民生存之本。乌坎村新“两委”深知村民对解决土地问题的热切期盼，也清楚明白土地问题的复杂性，涉及到法律政策、历史背景等方方面面，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
　　“关于土地问题，我说很简单，依法依理、先易后难来办就好。”林祖恋在不同场合曾多次强调这个观点。他对记者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但就像认识问题要有一个过程一样，解决问题也是，所以不能着急。他相信，在省、市和陆丰各级部门的支持下，只要依法依规、尊重历史、先易后难来处理，解决土地问题只是迟早的事情。
　　乌坎村民在接受采访时普遍认为，作为国家的主人，应该是土地的主人。而一旦失去土地，他们大多数人无计可施。他们都认为新“两委”在协助解决土地诉求上取得了一定成绩，希望能够尽早妥善解决四至确权问题，拿回被违法违规侵占的土地。
　　对于村民们的心声，新“两委”干部点滴在心。“新‘两委’在协调解决村民诉求，特别是土地诉求上的确花了很多心思。”乌坎村村委会分管土地工作的干部张建城告诉记者。据悉，新乌坎村“两委”积极配合省工作组回应乌坎村群众的涉土诉求，经认真调查和慎重研究，对乌坎村1992年以来征收或流失的土地，目前已经退回乌坎村土地约3853亩。包括4月26日，省工作组通报退回村里土地3396亩，以及8月底退回了土地293亩，近期又退回原村委会非法转让土地剩余部分164亩。
　　“违法出让的土地就要依法收回。但对于那些真心办实业，可以解决村里就业问题，我们就主动请他们回来投资。即使是曾经存在不合理之处我们也不深究。我觉得只要对村里发展有利的事情，都可以放手大胆去做。”据了解，原来在村里投资的合泰工业园近期又收到乌坎村的投资邀请。
　　林祖恋也向记者谈到了土地全部交回给乌坎村后的打算。他说，首先是确保不买断，以土地养活村民。分配土地要慎重，需要宅基地的村民要分地，但要防止分到地就卖。
　　“分配宅基地的好处是可以相对集中，有利于整个村的建设。”林祖恋给记者演算了一笔账。如果每人分40平方米宅基地，如一家三口可以分到120平方米，按乌坎村这里一户宅基地为142平方米标准，缺22平方米的村民家庭可以购买。如一家四口可以分到160平方米，那么多出来的18平方米可以出让。
　　对于怎样分配宅基地、是否租让土地，则要通过村民代表大会、全体村民大会讨论决定。“这样才能确保公平公正公开。”无论谈论什么内容，“公平公正公开”已经成为林祖恋口中的高频词。
　　四
　　“说实话，我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压力很大。”乌坎村村委会一位副主任说，村民的发展愿望很强，尽快改善生活的要求很高，对村“两委”干部的期待值也很高。
　　一些村民无论事情大小，都来村委会寻求帮助。哪家有人生病了，就来找村委会；哪里自来水一时半会通不了，也埋怨村委会不作为。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村民本可以自己解决的，却要村委会出手帮助。“有时候村委会就好像万能的，村民有事就来找。”这还不算，对于村里正在建设的项目，由于客观原因需要一定时间推进，村民也不分青红皂白颇有微词。
　　“我们理解村民急于发展，看到光明未来的心理，但是村委会不是包打天下，事情也要一步一个脚印去做，不能一口吃成胖子的。”一些村干部坦言，在乌坎村当干部倍感压力。
　　林祖恋对村干部背负的压力感同身受。他经常说“村‘两委’工作是在摸索中前进，有些问题解决要有一个过程，必须客观看待”，但是，“莫看群众的有些事情是小事，但在百姓眼里是大事、急事，难事。”群众的吃穿住行、子女教育、看病就医、邻里关系一些看似不起眼的“鸡毛蒜皮”小事，如果忽略了、缺位了，就有可能埋下不稳定因素，引发大的问题。
　　虽然压力很大，也时常受到不为人理解的委屈，但以林祖恋为首的乌坎村“两委”干部没有轻言放弃。他们始终认为，当干部就是要强化担当职责，做到群众诉求时及时解决，群众不满时要深知因果，群众有诉求时要及时解决，甘当群众出气筒，善做群众贴心人。“我们在这里当村干部，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想为村民做点实事，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我们有信心，带领乌坎村民脱贫致富。”
　　其实，村两委按照汕尾市“六好村庄”的要求，积极作为，在上级支持下，办了一系列民生实事：春节前全村可喝上自来水，村图书馆即将封顶，六条水泥村道正在加紧施工之中，乌坎避风港项目将为渔民提供安全保障和休闲场所，村生态公园正在规划推进，教师宿舍、学校操场准备开工，扶贫助学奖学基金已经落实……
　　有村民告诉我们，新“两委”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为村民办了过去几十年所没办到的事情，群众生活更有盼头了。
　　只有发展了，才能为群众办更多的好事，才能让群众生活得更好。
　　村“两委”显然深谙这个道理。在村“两委”办公地点的对面墙上，记者看到，乌坎新农村规划图显得相当显眼。根据规划图，乌坎村将划分为多个功能区域，包括耕地、工业用地、生态用地及旅游开发用地等。而在今年工作计划中，乌坎村提出，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走工业强村之路，不断壮大集体经济。其中，加强对虎头山“幸运岛”的开发建设成为重头戏之一。“我们将力争三年内引进企业前来投资”林祖恋踌躇满志地说，到时候，幸运岛将建成一个生态旅游岛，其中包括沙排场地、游泳、海滩等10多个综合旅游项目。
　　家和万事兴。乌坎村是远近有名的文明村，民风纯朴，村民素质都较高，乌坎人历来在东海镇都深受好评。“我们村就是一个大家庭，我们都希望家里和和睦睦，圆圆满满，不要再吵闹了。再有人吵闹，对村的声誉也不好”，村民小杨告诉记者，“我们村是发展基础较好的村，现在在村‘两委’的带领下，乌坎肯定会有更大的发展，我们的生活也会更有盼头！”
　　离开乌坎的时候，柔柔的阳光撒满路上，宜人的海风绕满身边。我们心里默默地祝福着，乌坎明天会更好！

985173689

{:soso_e142:}旧貌变新颜喽......

海阔天空

政策引导的好，”刁民“也会变良民！

酬勤天道

希望哪里都能好去来。

水东人

大人，此事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