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伤害

彭涌波

　　　
    朋友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好久了，他的音容笑貌却时刻萦绕在我的脑海。总想着用文字记录一下我们之间的友谊，动了几次笔，都没有写成，原因是我不知道用怎么样的文笔才能表达我曾经对朋友的伤害，此事一直在吞噬着我的良心。
　　他的年龄永远地定格在初中的那个青春年少！
　　小学五年级时，我因为学习成绩的原因，只好到外婆那里就读，虽然我们小时候曾玩过，但是那时我在外婆家住的时间不是很久，我们并不熟悉，直到报名后才知道，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从此，我认识了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之一——瑞。
　　他没有父母，只跟爷爷奶奶、一个叔叔过着日子。他的叔叔平时都在外面打工，我很少能够见到。那时候，我外婆家正在建房子，我没有地方睡觉，所以很多的时候都是到他家一起睡的。
　　和他睡的那段时间里，我们经常聊天到很晚，他说我和新三个人中，我是最有出息的，不像他。我当时感到奇怪，为什么我是最有出息？
　　我对瑞的伤害源于小学时的一次作文课。
　　记得那时候，他的作文不是很好，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的老师为什么要念瑞的作文。我听到了老师念道：“我的妈妈到高唐去了——”老师刚念完，就有同学笑了，这当中也有我的笑声。我偷偷地注意了一下瑞，发现他居然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居然没有意识到当时的瑞是怎么看待我的，会不会怪罪我，毕竟我可是他最好的同学啊！而当时觉得很有趣。
　　从学校回来后，我还把在学校里发现的情况告诉了比我高两级的小姨。
　　从那次以后，我就喜欢看他那痛苦的表情，甚至有时候都会开他的玩笑说一句：“我的妈妈到高唐去了”，看着他一脸的不高兴，我总有一种幸灾乐祸般的快感。往往此时，他就把脸沉下去。他生气了，明显地，他对我有了敌意，我当时也不怎么在乎。现在想起来我那时真的很残酷，为什么要这样地折磨他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上了初中，我们还是一个班，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由于经济的原因，中学离我家的距离和到外婆家的距离差不多，我就经常回我的家，他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他交了好多朋友，慢慢地，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渐渐疏远了。
　　初一的第二个学期我从水唇中学转学到了河田初级中学，以后如果有去外婆家时，我都会去看看瑞，聊聊我们平时的学习。
　　记得当时他还是跟我和新进行比较，说我将来的命运会比他们的好。我没有说什么，我也暗地里问过自己，我的生活真的比他们要好吗？
　　记得他最后一次骑自行车大概是我读初二的第二学期。记得是农历九月份的一个下午。我在家门前遇到从河田回家的瑞。他说他跟他的同学去登许山峰了，我叫他进我家里坐坐，他说太晚了，没有进去。
　　这事没有过多久，我再去外婆家时，就听说了瑞自从那次登山后就病了，而且也不能去学校了，为此感到很难过，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那时年幼的我最后只好叫他去求点神药，看看能不能使病情有所好转，也不知道他最后去了没有。反正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也许这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我的能力当时就这么大，也算是尽力了。
　　他的家离我外婆的家有一点距离，后来，他家也做了新房子。有一段时间我没有去，只是听说他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再次去时，听外婆说，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言谈之中尽显外婆对瑞的好感，语句里充满着无奈，说他是个很有礼貌、很懂事、很勤劳、很热心的人。从她的话里我就隐隐约约地感知，外婆的话里有一种很是惋惜的语气，他在世的日期大概不会太远了吧？我不敢多想，带着一种失落、痛苦而且无助的步伐，迈进了他的家。
　　他的脸色很白，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他的脚也不方便了，走路的时候要借助一张凳子。看着他的样子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但我不敢让他看见，怕他看见后更加的伤心。闲聊中，我们也谈到了他的父母，他说，他的父母在他生病期间也曾来看过他什么的，只是我们没有谈到以前作文的那件事，大概不愿意提起吧？当时的境况实在不应该谈起。
　　为了能使他的病能快点好，我经常问身边的人，他的病能否治好？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我。现在想起来，也是的，即使回答我，我又能怎么样呢？为此，我很羡慕现在的有些人，敢于动员其他人，进行募捐、甚至寻找医生。可我却一直地没有给他买过一点东西，哪怕是一些也许对他毫无用处的营养品。
　　他的死我还记得，那是农历十月份，天气很是阴冷。寒风凄冷的下午，我的一个亲戚跟她的家人在收割稻谷，跟我母亲说起了瑞离开了这个世界。听到消息，我觉得有一股寒流袭击着我的心，一下子把我冲进了冰窟窿，有种窒息的感觉，一瞬间，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我失神地坐在田埂上，说不出话来。母亲知道后也很难过，见我这样，她安慰了我，叫我别想那么多。
　　他的葬礼我没有去，我实在不敢面对这么个葬礼。
　　听说他葬在离他家不远的小山岗上，我几次都跟新打听葬他的地方，甚至还叫他带我去看看。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去，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像他以前说过的那种生活，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够不够资格去看望曾经被我深深伤害过的朋友。
　　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曾经我给他带来的伤害，如果他今天还健在，他是否会忘记这件事吗？
　　如今，我们已经天地相隔，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我希望人们要好好地把握朋友之间的感情、亲情。不要等待失去了以后才想起去后悔、去回忆，去书写自己的感言，不要再去体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的内涵。
　　愿瑞在地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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